苏瑜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，等他睁开眼时，视线内便是陈旧的白色帐顶，而他浑身无力，筋脉有一种被抽干所有灵力的刺痛感，难受至极。

“林帆！”苏瑜张口喊人，一出声他才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，喉咙都在疼，嘶哑干涩，哪哪都不舒服。

这大概就是服用混元丹的副作用了。

“公子醒了？”一个身影很快出现在苏瑜面前，手中还端着汤药，看着确实像个尽心尽力侍疾的忠仆。

但苏瑜不为所动，只是幽幽看着他，看了许久，才道：“今天，在擂台，是不是你？”

他仔细想了想，如果是楚南星的人，那今天打在他身上的那一掌定然不会留手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，没有伤到太多。

林帆端着药在床边坐下，一边单手扶起苏瑜，一边淡然承认道：“是。公子要真出手了，会惹上大麻烦。”

苏瑜垂下眸：“这件事你做的对。”

如果当时真废了楚南星，云庭道君肯定会当场揭穿他，绝不会让他留在清越仙宗。

“公子这次身体亏损太严重，需要好好温养一番。”林帆舀起汤药，小心吹凉后才将勺子递到苏瑜唇边。

苏瑜抿了一口，眉头瞬间皱得老高，语气嫌弃至极，“太难喝了，有没有可以直接吞服的丹药？”

“有，但这种汤药效果最好，能够让公子快点好起来。”林帆将勺子放下，拿出一方包好的果脯道，“公子要是怕苦，我这里还备了些果脯。”

“不必。”苏瑜瞄了眼那方果脯，冷声拒绝。

“那好吧。”

见苏瑜不需要果脯，林帆便将果脯收了起来，继续给苏瑜喂药，同时将苏曲恒交代的事复述了一遍，也算让苏瑜对清越仙宗和渡剑峰的情况有个大致的了解。

很快，一碗汤药见了底，苏瑜张脸也焉成了苦瓜样，瞧着可怜兮兮。

林帆觉得好笑，但也不点破。

“公子今日便好生歇息吧。”服侍苏瑜躺下，又把被子给人盖好，林帆就算完成了任务。

他拿着药碗，起身朝门外走去，走到一半停了下来，似乎在思考些什么，片刻后又折返回来，将那方果脯放在了苏瑜枕边。

“这果脯我拿着无用，便留给公子好了，公子要是什么时候想吃了，可以尝尝味道，做个零嘴。”

苏瑜瞧了一眼，撇了撇嘴，没说话。

等林帆走了，才偷摸着拆了，往自己嘴里塞了好几颗。

不算太甜，但多少能把舌尖上的苦味压下去一点。

*

养了几天，苏瑜的身体恢复了些，但仍是有些虚弱，脸色瞧着稍显苍白。

这几日他也没闲着，自己不能动便安排林帆在宗内打探。

渡剑长老只有苏曲恒一个亲传弟子，其余都是普通弟子和杂役，他现在住的地方是半山腰的一处院子，离其他弟子聚集的地方比较远，环境还算幽静。

虽然苏曲恒说是请渡剑长老通融才拨给他的，但苏瑜不信，并觉得是苏曲恒有意孤立他，不想让他与其他弟子多接触。

所以他要和苏曲恒反着干！

他偏要和其他弟子打好关系！

苏瑜有着一副好相貌，又惯会做戏，于是很快渡剑峰的弟子们就知道渡剑峰来了一位小师弟。

小师弟天赋好，还是招生大会的魁首，却因为哥哥苏曲恒“好心办坏事”，不得不来他们渡剑峰做普通弟子，实在令人惋惜。

“真没想到大师兄心思如此狭隘，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哥哥，就这样毁了你的前程，竟实在让人不耻。”李师兄义愤填膺，脸上写满了对苏瑜的同情和对苏曲恒的愤懑。

苏瑜笑了笑，只是这笑容略带苦涩，“哥哥也是好意，他应该想着如果我在渡剑峰，他就能给我一些照应。”

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你不闻不问，毫无兄弟之情，你不必替他辩解，只恨我当初没看清他的真面目，一直以为他是个一心向道的宽厚之辈，对他还多有崇敬。”

李师兄说完，声音又放柔了些许，“其实小师弟你也不必担忧，渡剑长老不是不讲道之人，只要你好好表现，肯定能成为亲传弟子的。”

“李师兄放心，我不会自怨自艾的。”苏瑜直视着这位李师兄，眼里满是感激和信赖，“假以时日，我一定会证明给渡剑长老看，我不比哥哥差。”

“嗯，我相信小师弟一定可以做到的。”李师兄被苏瑜看得有些不好意思，脸色发红，手足无措塞了一株灵草到苏瑜手里，“这个送给你。”

苏瑜拿着灵草，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李师兄，询问道：“这是……”

李师兄解释道：“这个是茯苓草，我做任务得到的奖励，对修炼有好处。”

苏瑜推辞，将灵草塞回给对方，“李师兄，这对你有用，我不能收。”

“我有其他灵药，这个现在对我用处不大，小师弟便收下吧。”李师兄态度强硬地将茯苓草放到苏瑜手里。

又道：“我一会儿还有个任务，不能和师弟多聊，不过师弟要是有什么事，可随都可以来找我，只要我帮得上忙，肯定不会推辞的。”

苏瑜眼睫微垂，感慨道：“李师兄人真好。”

“这也没什么……那我就先走了，小师弟再见。”李师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，笑了笑，走了，心想小师弟真是讨人喜欢，殊不知在他走后，苏瑜瞬间便换了一副面孔。

“呵，区区三品茯苓草也送得出手，穷酸。”苏瑜不屑地冷哼了一声，将灵草随意扔进了储物戒指。

“你还真是死性不改。”

一道漠然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，把苏瑜吓了一跳。

“谁？”苏瑜迅速转身，见来人是苏曲恒，眉头一松，嘴角微扬，阴阳怪气道，“哥哥什么时候来的？怎么也不吱个声，不知道还以为哥哥故意偷听。”

“偶然路过，听见有人提到我，便停下来听了一段。”苏曲恒眼神冷冰冰看着苏瑜，“我倒是没想到，你现在不仅会颠倒黑白，还开始出卖色相了。”

这话苏瑜可听不得，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。

“哥哥说笑了，区区三品茯苓草还不值得我出卖色相，我只是想和师兄们交流一下，熟悉熟悉环境，谁知道他们一个两个都要送我东西，我说了不要，他们非送，我不好伤了他们的面子才收下。”

“那既然收下了，就不该背后嫌弃，糟践别人的真心。”

“他送了我，那东西便是我的，我愿意怎么用就怎么用，谈何糟践真心，倒是哥哥，怎这般爱管闲事！”

“你要不是苏家的人，我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你。”

“呵，这还没坐上苏家家主的位置呢，怎么就开始操苏家家主的心了，哥哥你可真虚伪。”苏瑜话中带刺。

苏曲恒摇了摇头，“你简直不可喻！”

“说来说去也就这些话了，把我耳朵都给听出茧子来了。”苏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，“不过哥哥放心好了，我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碍你的眼的。”

“哦？”苏曲恒皱起眉，“你又想做什么？”

“我做什么都不关哥哥的事。”苏瑜忽然凑近，脸颊贴着苏曲恒的耳朵，挑衅道，“哥哥还是先管好自己吧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墙倒众人推了。”

湿热的气息撒在颈脖间，有些发痒，苏曲恒不习惯与人如此近距离接触，于是一把推开了苏瑜，“你真以为单凭你几句话，就能煽动人心？”

“谁知道呢。”苏瑜笑了一声，哼着调子走远了。